唐音與奉賢乘著蛟龍飛了大約一個時辰，遠遠就看到前方被夜色所籠罩的小鎮，因為方才入夜，家家戶戶都點起了燈，街道兩側商戶門前的燈籠也紛紛亮了起來。從高空看去雖然比不得現在社會燈火輝煌成長龍，卻也別有一番萬家燈火的古典意味。

這是一個凡人聚居的小鎮，嫌少有修行者，即便有也不過練氣期的修為。蛟龍的身體過於巨大，外形同樣有些嚇人，為了不引起恐慌，在接近小鎮時，奉賢便布下了結界，好叫凡人看不見。一直到了小鎮不遠處，奉賢這才讓蛟龍縮小了身體化成小蛇大小盤旋在肩上，而後攬著唐音的腰帶她安穩落地，兩人行了一小段路，轉過彎便看見三三兩兩的燈火。

盛來鎮到了。

這時的人不同於唐音那個時代，有著豐富的夜生活，甚至比白日裏更繁華迷醉。這裏的人，大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鎮上倒是要好一些，但是這是外圍，人家不多，外出的人自然也不會多。

可是就是這個時候，小鎮外卻站了七八個人，月光與燈籠交織，光線更顯朦朧。彼此之間還有著幾十米的距離，唐音視力一般，死宅這麽多年還沒戴眼鏡就已經很不錯了，不能要求更多，更何況現在還是夜裏，能看清那些是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咦，怎麽會有人？”唐音疑惑。

與她不同，奉賢乃修行之人，不論視力還是聽力都不是她能比的。還未從蛟龍身上落下來，他便發現了這幾個人的存在，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等你的。”他言簡意賅。

唐音聞言楞了楞，而後很快反應過來，“等我，不是，等你請客的觀眾？”

奉賢點頭。

唐音並不懷疑，就是有點驚訝，“沒想到這裏居然有這麽幾個人！”

奉賢並未接話，心裏對此卻是不奇怪。

唐音不是這裏的人，這大半年來也沒怎麽直播，對於這邊的情況不了解。最初拿出客戶端來賣的是白家人，而白家的商鋪幾乎鋪滿了大半個天闌，除了少數貧瘠險惡的地方，都能看到其蹤影。一開始的時候客戶端賣得比較貴，但是這個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不論修行者還是凡人，而這些位於金字塔上層的人，總是比旁人多一些好奇心。

第一批客戶端據說只產了五千個，聽起來多，實際上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賣完了。又過了半個月，白家又拿出了第二批貨，這一次數量比之前翻了四倍，總共兩萬，價格比之前降了三成，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賣完了。之後是第三批第四批，數量在增加，價格在降低，唯一不變的是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賣出去。最多的一次是在唐音開辟連續不斷的電視劇劇場之後，一次鋪貨五十萬，不到兩個月就被搶光了。

不是沒人對越來越低的價格提出異議，但是這是少數，而少數的聲音淹沒在了多數人的浪潮中。因為每一批的客戶端制作工藝與原料都比之前的簡練與便宜。最初一批的客戶端是用上好的靈玉制作而成，雕刻有精致繁覆的紋路，內部篆刻的陣法也更細致流暢，跟後來的簡直就是兩個極端。為此還引發了一陣二手轉讓與求購的狂潮。

唐音要是知道這一情形，估計會用‘科技革命’來形容，不過大概還會吐槽這個革命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一年不到的時間就發展了好幾代產品，負責人絕對是個絕世天才級別的人物。

——

“我說四哥，估摸時間差不多快有一個時辰了，照理說那位前輩應當來了才是，怎麽還不見人？”

“我總覺得我們是不是待錯地方了？奉賢前輩修為高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哪裏會同凡人一樣從路上走來？就算真的要走，進鎮子裏的路那麽多，走哪裏都有可能，我們真的要死等在這裏嗎？”

“之前要是詢問一下前輩會去哪裏就好了，唉……”

“都怪那個胡亂編排前輩的人，害得我忘了正經事，也不知道前輩會不會生氣了，萬一生氣了不來了怎麽辦？”

“就是……餵餵，李元你們看那邊，是不是有人來了？”

幾個少年聞言看向道路那頭，果真看見一高一矮兩道隱約的身影行來。幾人一掃方才的擔憂興奮起來，擡腳邁步迎了上去。

走來的自然就是唐音跟奉賢。

夜色裏容易識人不清，但是唐音的穿著打扮跟這裏的人都不一樣，很容易就能認出來。少年們認出了他們，頓時歡呼起來，又很快收聲，恭敬扶手作揖。

“見過奉賢前輩，花花前輩！”

奉賢泰然自若，唐音有點尷尬。莫名就成了前輩。

一番寒暄（主要是唐音在負責交流，奉賢負責高冷）之後，一行人相伴往鎮上走去，一路上慘糟圍觀，跟動物園裏的猴子有的一比。唐音原本還有點小小的緊張，但是看其他人都辣麽鎮定，她也就釋然了。

這幾個人年紀都不大，最大的不到十八，小的只有十三，但是身高都穩壓唐音，如果一行人圍著她走的話……圍觀的人大概是看不到她的，最多就能看到腳。

少年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跟唐音推薦著鎮上有哪家飯菜值得一嘗，哪家糕點還能入口。唐音聽著總覺得不太對，後來一問才知道他們自己也沒嘗過，全是問家中下人現打聽的。這幾個少年都不是盛來鎮的人，而是從最近的城中趕來的。

好在唐音嘴巴不算挑，再加上真的餓了，哪裏管那麽多，隨便挑了家最近的酒樓就坐進去了。才進得門裏，小二迎了上來，其中一個少年便道，“這裏小爺包場了，不管是正在吃的還是沒上菜的，都給小爺請走，錢我來付，且另有補償。”

這一行人只看穿著便知道非富即貴，再一個還有穿得十分不合群的唐音，小二不知怎麽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語氣頗為激動問，“這位可是花花……”似乎覺得不對，又補充二字，“前輩？”

這下輪到唐音驚訝了，“你也看過直播啊？”

卻見小二搖搖頭，“回前輩的話，小的哪裏有錢買得起那個客戶端，不過是聽人提起罷了，傍晚近夜時，前輩要來盛來鎮的消息便在鎮上傳開了，只是不知前輩從何處來，據說好幾處入口都有人等著呢。”

唐音是真的驚訝極了。小鎮上肯定不可能有太多觀眾，那就是從各處趕來的，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多人會來。不過她很快就想通了，這些人肯定大部分是沖著奉賢來的，剩下的才是為她而來。

思及此，唐音看向奉賢，不知道他帶夠錢了沒，說好的請客，別最後結賬沒錢就尷尬了。不過這話不能現在問，等下再說。同時她也想起，既然還有人在別處等，也該把人召集過來。

於是在掌櫃清場完成後，唐音開直播通知了集合地點，然後一邊點菜一邊等人來。

這是天闌有史以來的第一次網友見面交流會，雖然通知見面的時間十分倉促且地點頗偏僻，人數不過才幾十人，但因為是第一次，依舊被載入了史冊。

當然這是後話。

且說唐音開完直播，在各處等候的人很快就往酒樓趕來，等人到齊了，唐音才發現幾十個人裏就她一個女的，而且還是最矮的……人全都擠在一樓，二樓雅間誰也不願意去，門外面又有許多人圍觀，大部分視線都落在唐音身上，眾目睽睽之下，她有點方。好在後來奉賢大手一揮布下結界，酒樓大堂就成了獨立空間，她才松懈下來。

酒樓廚子就那麽兩個，自然不可能一下子把菜都上齊了，不過這些人也不是沖著吃飯來的，便先要了酒。因為彼此不熟悉，剛開始的時候都有些拘束，等酒過三巡，就勾肩搭背成了兄弟，談笑風生。

唐音一邊吃著飯，經常聽到別人提起她。

“原本看直播時我就覺得花花可能年紀不大，現在親眼看到感覺更小了，有十六嗎？”

“我也覺得好小，看起來那麽一點，比我妹妹還小，她才十四呢！”

“看起似乎不是修行之人，卻能感覺到一縷若有似無的靈氣，真奇怪！”

“我更好奇她與奉賢前輩的關……”

“噓，別亂說話，奉賢前輩能聽到！”

唐音黑線。她也能聽到啊，這麽近的距離，說話時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她是普通人沒錯，但不至於聽力退化啊！

算了不管了，吃飯，吃飽再說！

抱著這樣的想法，唐音頂著眾人或明顯或悄然的註視，埋頭狂吃一頓，然後若無其事放下碗，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很高興能在這裏跟大家見面~認真算下來，這是我第一次來天闌，之後大概會在這邊待上一段時間……”

“我知道大家這次過來，除了好奇以外，更多是為了奉賢前輩而來，不過你們也看到了，你們這麽多人，就算每個人問一個問題也需要很長時間，所以折中一下準備挑選出六個人來，為了保證公平，采取隨機挑選方式，我會給每個人一個號碼，由系統抽取……”

即便唐音把提問人縮減到了六個，等奉賢全部指點完，時間也到了深夜了。小鎮的深夜萬籟俱靜，只有星星點點的燈火亮著，來參見見面會的盛來鎮人直接回家了，餘下有一部分就在鎮上住下了，也有人連夜趕回家中，好在都是男的，唐音不用太過擔心安全問題，不過也拜托奉賢一人送了一道平安符。

等人都走光了，唐音便隨奉賢一起回程。

蛟龍巨大的身軀騰空，一輪明月懸於夜空，星子明滅。夜深了，再加上吃飽了，唐音有些犯困，上下眼皮開始打架，她本想對奉賢說她瞇一會兒到了叫她，結果遠遠看見一團明亮的火光。

“那是什麽？”唐音問。

“白家少主的座駕。”奉賢答道。

火光向著這邊而來，蛟龍的速度亦不慢，不消片刻雙方便在天空中遇見了。離得近了唐音才看清所謂的火光原來是八只渾身被火焰所包裹著的巨大鳥類，拉著一輛華貴非凡車在夜空中奔馳。

姿容角色的侍女素手撩起珠玉簾子，一個身形修長著錦衣華服的青年走來出來，對著坐在蛟龍身上的奉賢拱手道，“晚輩白玉無瑕見過承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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